選舉制度會直接影響一個國家的政黨體制,這已經是政治學界的常識。先進民主國家中,有的是兩黨制,有的是多黨制。兩黨制或多黨制孰優孰劣,本來並沒有定論。有的國家適合兩黨制,有的國家適合多黨制。政黨體制也是每個社會的歷史產物,很難互相移植,也很難互相比較。
但是台灣目前的藍綠兩大黨體制,卻是已經可以判定是不利於國家利益,也無助於人民福祉的。正如同李登輝前總統所指出,現在的兩黨是「統獨兩黨制」,兩大黨在統獨立場上各走極端,對台灣沒有任何好處。
正常民主國家的兩黨制,應該是左右的兩黨制,亦即有一個主要政黨是偏右的立場,而另一個則是偏左的立場。兩黨應該是以對內政策路線來做區隔,而不是以對外政策路線來互相對抗。
很不幸,台灣今日的藍綠兩黨,正是在對內政策上沒有清楚區隔,在對外政策上卻是互扯後腿。新世代的從政者,第三社會黨召集人周奕成就將之稱為「惡性的兩黨體制」。
台灣的惡性兩黨體制其來有自。台灣的歷史十分特殊,一九四五年二次大戰結束之時,約有六百萬人口在此生活;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九年前後,從中國大陸隨著國民黨軍隊政府又陸續來了兩百萬人。台灣特殊的兩個社會的歷史從此展開。
一九四五年之前就在這裡的第一個社會,或者說所謂的本土社會,本來是多數人,卻未能享有平等的權利,在其後四十多年內,受到一九四五年之後來的第二個社會,亦即外來社會的統治。一直到一九九零年代,李登輝先生擔任總統推動本土化、民主化,台灣的兩個社會才趨於平等,而佔大多數的第一社會人口也獲得應得的政治權力。在李登輝總統任期結束後,主要代表第一社會反抗力量的民進黨,終於獲得執政權力。
台灣現有的兩大黨體制,是在這樣特殊的兩個社會的歷史裡形成的。來自中國大陸的第二社會政黨--中國國民黨,傾向與中國統一;而生於本土的第一社會政黨--民主進步黨,則主張台灣獨立。這就是統獨兩黨制的根源。
統獨兩黨制本來起源於台灣的特殊歷史,後來被錯誤的憲政制度以及選舉制度更加強化。現在藍綠兩黨為了政治權力,進行零和鬥爭,就是因為我們現在的半總統制以及總統直選,是一個贏者全拿的遊戲規則。兩大黨為了龐大的政治經濟利益,勢必要徹底否定對方,動員人民對抗到底。這就是李登輝先生所說的「民主內戰」。
總統直選的制度,會導向兩黨體制。自從第七次修憲採行國會減半、單一選區兩票制又再再強化了惡性的兩黨體制。國會減半使得兩大黨的內部競爭更激烈,也造成兩黨裡面的激進派抬頭,統獨鬥爭益發嚴重。單一選區更壓縮了小黨的生存空間,把小黨政治人物逼迫往兩大黨逃生,小黨幾乎無法生存。
日前立法院因應修憲而三讀通過了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修正案,對於小黨更是雪上加霜。往後台灣的統獨兩黨制,或說惡性的兩黨體制只會更加確立,幾乎沒有改變的機會。這不能不說是台灣民主的悲哀。
在單一選區兩票制下,小黨的空間主要在第二票。但是修正後的選罷法規定,政黨要提名不分區立委,必須推薦區域及原住民立委經審核合格十人以上;或是在最近三次全國不分區及僑選立委選舉得票率曾達百分之二以上者。這樣的門檻不可謂之不高。
立法院對於扼殺小黨空間不遺餘力,但是對於保護黑金惡勢力卻十分寬容。選罷法修正案中,原本不准有以下犯行者參選,包含「凡受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之判決尚未確定」、「曾犯組織犯罪防制條例之罪,經判刑確定」、「受宣告強制工作之保安處分或流氓感訓處分之裁判確定,尚未執行、執行未畢或執行完畢未滿十年」,以及曾犯賄選、妨害選舉、議會選舉賄選等行為經判刑確定等。
這一修訂條款在三讀前夕,由朝野政黨經由密室協商加以封殺,保障了黑道犯罪份子能夠繼續堂而皇之地囂張於國會殿堂。未來除了統獨鬥爭以外,黑金惡勢力仍將把持國會。由於選舉制度的錯誤,造成惡性政黨體制持續惡化,令人為台灣民主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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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0
2007/05/21
民進黨初選結果的憲政意涵
民進黨初選結果的政治意涵有兩項,一是部分不同世代的優秀政治工作者遭受到反淘汰;另一則是台灣兩個社會之間的民主內戰會更加激化。這些遭受到反淘汰的政治工作者,多半屬於較為理性問政而非好戰份子。民進黨內好戰派的抬頭與溫和派的削弱,其原因和結果都是台灣「民主內戰」的激化。
好戰派的抬頭與民主內戰的激化,又有兩個憲政結構上的原因,一是國會席次減半,另一則是總統權與總統直選的制度。國會減半造成立委提名競爭的極度激烈,總統權與總統直選則強化了兩極對抗的惡性兩黨體制。
第七次修憲將國會席次從二百二十五席減為一百一十三席,已經註定了至少有一半的現任立委將失去參選機會,也註定了本屆提名權之爭會非常地激烈。競爭激烈未必是壞事,問題是競爭者在比的是什麼?民進黨這次立委初選中候選人所比的,顯然不是問政品質──誰能夠達成政黨願景;而是戰鬥意志──誰有更大的仇恨、有更兇悍的鬥爭方法。
為什麼仇恨與鬥爭會成為政黨選擇候選人的標準呢?因為這是民主內戰的前夕,台灣兩個社會的權力集團,正摩拳擦掌準備進行慘烈的終極戰役。政黨的競爭被當作敵我矛盾,所有採取中間溫和路線的人,都會被自己陣營視為對敵人軟弱,甚至懷疑其忠誠度。由此,民進黨的立委初選便呈現了好戰派抬頭的結果。
台灣的民主內戰,固然起源於本土與外來兩個社會的歷史矛盾,但也是惡性兩黨體制不斷催化的結果。而總統權以及總統直選則直接鞏固了這個「對外互扯後腿、對內沒有提供選擇」的惡性兩黨體制。總統選舉所導致的「一半人民對抗另外一半」對國家所造成的傷害,幾乎已經不待說明。目前仍熱烈支持總統制和狂熱投入總統選戰的人,大體上皆可歸類為支持民主內戰的人,亦即認為對方陣營應該是遭受消滅的對象,而己方可以透過贏者全拿的總統選舉,將對方徹底摧毀。
面對民進黨初選現象所反映出來的政治人才損失與民主內戰激化的問題,有兩個憲政層次上的解決辦法:第一是立刻進行修憲,增加立法院政黨比例部分的席次;第二是為台灣催生新的政治力量。
民間早有以議會內閣制為主軸,推動第八次修憲的呼聲。議會內閣制可以緩解兩黨惡性對抗的問題,並且伴隨著國會席次的合理增加,而能夠讓中道力量得到生存空間。事實上立法院已經有兩種內閣制版本的提案,然而馬英九先生下令國民黨黨鞭封殺黨籍立法委員連署支持民間人士所提出的修憲案,令人痛心無奈。
謝長廷先生獲得了民進黨的總統提名,應該即刻主動推動修憲,以彌補民進黨「內戰中的內戰」所造成的黨內裂痕與人才失落的遺憾。林義雄先生當初要求各黨謹守誠信,促使第七次修憲通過了國會減半,如今國會減半竟然造成了反淘汰,林義雄應該起而呼籲即刻再度修憲。
如果能夠依照「五五內閣制民間推動聯盟」所建議的方案,將政黨比例代表的席次增加到等同於單一選區(包括原住民代表)的七十九席,則在新憲實施時(最樂觀情況下是第十二任總統就職時),第七屆立法院可以遞補四十五位政黨比例代表,也就納入了沈富雄、洪奇昌、羅文嘉等民進黨的遺珠。
不論修憲成或不成,台灣都需要新的政治力量。在台灣,中間路線新政黨一直處在有需求而無供給的狀態。這次民進黨立委初選,溫和派或中間派雖然仍獲得民意的好感,但卻無法經由民進黨的提名制度而獲得代表黨參選的機會。這表示中間民意無法在民進黨內尋求到代表。然而這個區塊的民意,卻可能是盼望社會團結、厭惡民主內戰的溫和理性本土力量。想要主導台灣國家走向的民進黨竟然放棄代表這股民意力量,令人十分遺憾。這股力量在政治上沒有代表,台灣就將繼續深陷在兩極對抗的民主內戰裡不可自拔。
要終止民主內戰的殘酷殺戮,就要有維和部隊進行「人道干預」,否則交戰雙方不可能停止殺伐。若有新的政黨組成,投入年底立委選舉,則在民進黨初選中失落的優秀人才也還有藉由第二票(政黨名單)獲選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台灣不能繼續沉溺在兩個社會的對抗裡──新的第三社會要興起,要有代表第三社會的政治力量。
好戰派的抬頭與民主內戰的激化,又有兩個憲政結構上的原因,一是國會席次減半,另一則是總統權與總統直選的制度。國會減半造成立委提名競爭的極度激烈,總統權與總統直選則強化了兩極對抗的惡性兩黨體制。
第七次修憲將國會席次從二百二十五席減為一百一十三席,已經註定了至少有一半的現任立委將失去參選機會,也註定了本屆提名權之爭會非常地激烈。競爭激烈未必是壞事,問題是競爭者在比的是什麼?民進黨這次立委初選中候選人所比的,顯然不是問政品質──誰能夠達成政黨願景;而是戰鬥意志──誰有更大的仇恨、有更兇悍的鬥爭方法。
為什麼仇恨與鬥爭會成為政黨選擇候選人的標準呢?因為這是民主內戰的前夕,台灣兩個社會的權力集團,正摩拳擦掌準備進行慘烈的終極戰役。政黨的競爭被當作敵我矛盾,所有採取中間溫和路線的人,都會被自己陣營視為對敵人軟弱,甚至懷疑其忠誠度。由此,民進黨的立委初選便呈現了好戰派抬頭的結果。
台灣的民主內戰,固然起源於本土與外來兩個社會的歷史矛盾,但也是惡性兩黨體制不斷催化的結果。而總統權以及總統直選則直接鞏固了這個「對外互扯後腿、對內沒有提供選擇」的惡性兩黨體制。總統選舉所導致的「一半人民對抗另外一半」對國家所造成的傷害,幾乎已經不待說明。目前仍熱烈支持總統制和狂熱投入總統選戰的人,大體上皆可歸類為支持民主內戰的人,亦即認為對方陣營應該是遭受消滅的對象,而己方可以透過贏者全拿的總統選舉,將對方徹底摧毀。
面對民進黨初選現象所反映出來的政治人才損失與民主內戰激化的問題,有兩個憲政層次上的解決辦法:第一是立刻進行修憲,增加立法院政黨比例部分的席次;第二是為台灣催生新的政治力量。
民間早有以議會內閣制為主軸,推動第八次修憲的呼聲。議會內閣制可以緩解兩黨惡性對抗的問題,並且伴隨著國會席次的合理增加,而能夠讓中道力量得到生存空間。事實上立法院已經有兩種內閣制版本的提案,然而馬英九先生下令國民黨黨鞭封殺黨籍立法委員連署支持民間人士所提出的修憲案,令人痛心無奈。
謝長廷先生獲得了民進黨的總統提名,應該即刻主動推動修憲,以彌補民進黨「內戰中的內戰」所造成的黨內裂痕與人才失落的遺憾。林義雄先生當初要求各黨謹守誠信,促使第七次修憲通過了國會減半,如今國會減半竟然造成了反淘汰,林義雄應該起而呼籲即刻再度修憲。
如果能夠依照「五五內閣制民間推動聯盟」所建議的方案,將政黨比例代表的席次增加到等同於單一選區(包括原住民代表)的七十九席,則在新憲實施時(最樂觀情況下是第十二任總統就職時),第七屆立法院可以遞補四十五位政黨比例代表,也就納入了沈富雄、洪奇昌、羅文嘉等民進黨的遺珠。
不論修憲成或不成,台灣都需要新的政治力量。在台灣,中間路線新政黨一直處在有需求而無供給的狀態。這次民進黨立委初選,溫和派或中間派雖然仍獲得民意的好感,但卻無法經由民進黨的提名制度而獲得代表黨參選的機會。這表示中間民意無法在民進黨內尋求到代表。然而這個區塊的民意,卻可能是盼望社會團結、厭惡民主內戰的溫和理性本土力量。想要主導台灣國家走向的民進黨竟然放棄代表這股民意力量,令人十分遺憾。這股力量在政治上沒有代表,台灣就將繼續深陷在兩極對抗的民主內戰裡不可自拔。
要終止民主內戰的殘酷殺戮,就要有維和部隊進行「人道干預」,否則交戰雙方不可能停止殺伐。若有新的政黨組成,投入年底立委選舉,則在民進黨初選中失落的優秀人才也還有藉由第二票(政黨名單)獲選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台灣不能繼續沉溺在兩個社會的對抗裡──新的第三社會要興起,要有代表第三社會的政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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